“付先生,您確定要捐獻全身器官嗎?
“是,我確定。
付斯越說完這句話,竟扯出一抹笑容,像是解脫了一般。
醫(yī)生一愣,再次勸道:“雖然癌癥已經(jīng)到中晚期,但只要你積極入院治療,也許能延長生命。
付斯越笑意愈深,想也不想便搖頭:“不用了,醫(yī)生,我每天都在盼著死,我應(yīng)該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,到了那天,我會提前通知醫(yī)院,請你們將我的全身器官都捐贈出去,幫助更多人,麻煩了。
說著,他臉上帶笑,起身離開。
醫(yī)生滿臉驚訝的看著他走出去,這種如此積極求死的病人,他還是第一次見。
付斯越剛走出醫(yī)院,就接到了許南煙的電話。
她冷淡的聲音略帶低沉的傳來:“今天請假去哪兒了?
付斯越攥著手機的手指微僵,沒有說真話:“感冒了而已。
顯然那頭的人也并不是真的在意,“江南會所314包廂,過來。
付斯越也沒有二話,立刻趕了過去。
走進包廂,里面有很多許南煙商場上的合作伙伴。
“付助理來了,久仰大名了,聽說你千杯不醉???
“聽說你靠喝酒談下過不少生意,今天可要讓我們見識見識。
“這桌上的99杯酒,你要能喝完,今兒的合作就成了!
旁邊的沙發(fā)上,許南煙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,淡淡開口:“別讓我失望。
眾人都翹首以盼,付斯越也沒有推辭。
他笑著拿起一杯酒:“那我就獻丑了。
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,胃部很快傳來灼燒的痛感,得了胃癌的人,痛感要比之前放大十倍。
付斯越面色慘白,連手都在發(fā)抖。
但他還是沒停,一杯又一杯的喝。
而許南煙從始到終都只是冷眼旁觀的看著他。
最后,在眾人驚嘆的目光下,整整99杯,付斯越喝完了最后一杯。
包廂里瞬間響起掌聲:“厲害!真是厲害!
付斯越額頭冒著冷汗,只能勉強擠出笑容。
合作方對他很感興趣:“付助理,你跟著許總太吃虧了,看她把你折騰的,這么不會憐香惜玉,我看你跳槽跟我吧。
付斯越笑了笑,低聲婉拒:“多謝厚愛,許總很好。
“我給你開三倍工資!
可付斯越還是毫不動搖的搖頭。
所有人都不明白:“你為什么不肯走?
付斯越笑意散了幾分,“我留下來,是要還債的。
那合作方還以為他欠了許氏的錢,也覺得可惜,只好作罷。
最終,今天這場合作談了下來。
局散了,天也黑了。
司機從不遠處開車來接他們倆,付斯越熟練的坐上副駕駛。
許南煙不喜歡他和她坐在一起。
車子在他家樓下停車,付斯越輕聲道謝,疲憊的下了車。
他實在太累了,沒有注意到許南煙也跟了過來。
她看著他跌跌撞撞的步伐,黑眸逐漸幽深。
付斯越一路都沒察覺,直到上了樓,他停在門口拿出鑰匙。
卻突然被人拽住手腕轉(zhuǎn)過身來,被壓在墻上。
走廊的聲控?zé)魟偤昧亮似饋?,下一秒,許南煙摟著他脖子就吻了下來。
這吻濃烈又綿長,叫付斯越幾乎快呼吸不過來。
許久,她才終于松開,明明強吻的人是她,他卻眼尾泛紅,語氣顫抖:“總是裝成這樣,是想惹我心疼嗎?別人挖你怎么不走,付斯越,你為什么還不走!
付斯越喘著氣,竭力讓自己情緒平復(fù)下來,“我要留下來償罪。
這話又激怒了許南煙,她猛地一拳砸在墻上。
眼中的恨意宛如利刃,將他寸寸剝離:“那你怎么不去死?你去死??!
付斯越苦笑,如她所愿,他真的快死了。
剛要開口,許南煙的手機突然響了。
她一低頭,也看到了上面的名字。
周尋晏,她現(xiàn)在的未婚夫。
看到周尋晏來電,許南煙呼吸沉了幾分,她背過身去,似是在整理情緒。
電話接通后,她語氣低沉而又溫柔,似乎又回到了人前那個儒雅的許總。
“尋晏。
那頭不知說了什么,她神色微微變了幾分,下一秒,她松開了付斯越,什么也沒說,轉(zhuǎn)身離開。
付斯越靠在墻上,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后,終于忍不住,打開門沖進衛(wèi)生間,劇烈的嘔吐起來。
他吐得天昏地暗,直到很久之后,抬起頭看到馬桶里全是自己吐出來的血。
一大片,一大片……
觸目的紅色。
付斯越麻木的按下沖水鍵,想站起來,卻因虛脫徹底暈了過去。
付斯越做了一個夢。
他夢到還在大學(xué)的時候,梧桐樹下,他和許南煙、許川走在一起。
許川扯著他的胳膊不停哀求:“斯越,周末我們院跟法學(xué)院有聯(lián)誼,你陪我去好不好?
許南煙臉色微沉,立刻把付斯越拉過來,“許川,我同意你借我男朋友了嗎?
“姐你真小氣!
那時候……多美好的時光啊。
付斯越從小就是孤兒,上學(xué)的時候認識了許川,跟他成為兄弟。
許南煙是許川的姐姐,學(xué)校出了名的高嶺之花,清冷異常,不近男色,每天情書都能扔掉一大沓,付斯越一開始甚至不敢跟她說話。
可許南煙卻總是出現(xiàn)在他的視線中,會為他整理筆記,會陪他去圖書館,會接送他回家。
有一次,她冒著大雨去接沒帶傘的他。
兩人站在同一所傘下,付斯越終于忍不住問:“南煙姐,你是因為你弟弟才對我這么好嗎?
少女冷著臉將他堵在墻角,“付斯越,你真是笨的可以,我現(xiàn)在就告訴你,我到底為什么對你那么好!
說完,她扣住他的后腦勺,吻住了他。
那天之后,他們能在一起了。
直到,五年前,他們婚禮前夕。
付斯越和許川去看電影,那天,天色很晚了,他們路過一條小巷,遇到了幾個喝醉的流氓。
那群人明顯喝醉了,說的話也無恥至極,將他們堵在巷尾,不讓他們離開。
兩個人不敵一群人,嚇得發(fā)抖,最后是許川用盡全力攔住了那些流氓,大叫:“斯越,你快跑!
付斯越知道他們兩人不是這群酒鬼的對手,于是,他跑了。
跑到了對面那條街去叫幫手。
可等他帶著人回來的時候,小巷一片死寂,那群醉鬼早已離開,地上一片狼藉,躺著被打了遍后,渾身是血,再無呼吸的許川。
許南煙趕到的時候,看到的便是弟弟慘不忍睹的尸體。
那種情形,誰都知道他經(jīng)歷了怎樣的折磨。
她大腦一片空白,猛地攥住付斯越的手,痛苦又絕望的質(zhì)問:“你為什么要跑?為什么要把他一個人留下?付斯越,你為什么要跑!
付斯越?jīng)]辦法回答,他比任何人都更恨自己。
后來,許家人再不肯原諒付斯越。
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,亦跟深愛的人反目成仇。
好在如今,他快死了。
他可以下去親自跟許川賠罪了,而許南煙,也可以徹底解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