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到一半，李長安卻越聽越不是味道，他急匆匆一抬手。

“既然如此，就祝郎君馬到功成，咱們就山高水長，有緣再見?！?br>
“再見”兩字出口，李長安早已騎驢跑出了百余步。他回身看去，飛飛還駐馬在原地。

他才松口氣，忽的，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。

獅子驄鬃發(fā)飛揚(yáng)，幾息之后，已和大青驢并駕齊驅(qū)。

“唉?！崩铋L安敲了記驢腦袋，“你這蠢驢咋不跑得快一點(diǎn)?！?br>
“道士是要與我賽‘馬’么？”飛飛騎在高頭大馬上，居高臨下俯視著驢背上的李長安，“要不我再讓你幾十步？”

“唉?！彼智昧擞涹H腦袋，“你這蠢驢咋不長得高一些呢？”

“啊呃……”

大青驢委屈得直叫喚，大眼睛撲閃撲閃瞧著自家主人，分明是在說：

“道爺，俺只是頭驢??！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“小郎君，你要去綦縣便去?！崩铋L安有些無奈，“何必跟著我個(gè)野道士不放？”

飛飛只是騎著馬默默跟著，許久之后，才開口，卻答非所問。

“從小父親都不喜歡我學(xué)他的東西，可我偏偏喜歡，而且學(xué)得很快。有一天，父親告訴我他要退隱，而我告訴他我要當(dāng)大盜，名震天下的大盜！他不許，我就偏不依，他就找了許多人，想叫我知難而退，可那些人統(tǒng)統(tǒng)不是我的對手！”

飛飛說到這兒，昂起下巴，快驕傲成開屏的空雀。

“直到父親手下最厲害的二叔輸給你，我就知道他一定會找你來與我比試。那時(shí)，我沒有擔(dān)憂，只有高興，以為只要勝過你，父親就會改變心意……”飛飛轉(zhuǎn)過頭來，聲音有些低沉：“道士，我贏了么？”

“你贏了?！崩铋L安漫不經(jīng)心點(diǎn)頭，他沒在乎那點(diǎn)兒勝負(fù)，更對土匪家的家長里短提不起興趣。

“可父親說我勝之不武，可贏了不就是贏了么？”

飛飛望著李長安，眼神迷蒙。

李長安卻只是笑，并不答話。

這反應(yīng)卻有讓他氣惱起來，他猛地一揮馬鞭，一聲脆響炸在空處。李長安和大青驢沒什么反應(yīng)，獅子驄反倒差點(diǎn)嚇得撅了蹄子。

飛飛慌忙安撫好自己的坐騎，再看過來，李長安一副悠悠哉看戲的模樣，頓時(shí)氣不打一處來。

“你……我們再打一次！”

李長安依舊不回答，依舊只是笑。那笑容在飛飛眼中格外可惡。

“鏘。”

他拔出腰間配劍。

“昨日，我輸……你在劍術(shù)上的確占了上風(fēng)，但不過是你仗著劍比我長。這柄劍比我昨日用劍長七寸，比你的劍長三寸，這次我一定讓你輸?shù)眯姆诜?！?br>
飛飛將劍橫在身前，劍光流轉(zhuǎn)瀲滟如同秋水，確實(shí)是把難得的好劍。

可惜，比劍又不是比丁丁，哪兒能以長短分高下。況且劍客用劍，務(wù)必以身體臂展決定劍身長度，而且要對劍的長短、重心都要了然于胸。

這飛飛也是急暈了眼，倉促換劍，贏是不可能的，反倒會輸?shù)酶煨?br>
李長安搖搖頭，懶得與他細(xì)說，催著驢子就走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老天爺?shù)哪樕珡膩硎钦f翻就翻。

瓢潑的大雨沒半點(diǎn)兆頭，就從天而降，構(gòu)成重重雨幕，將人鎖在了小小屋棚中。

“都是你！大道不走偏要走小道！一路上連個(gè)躲雨的地兒也沒有?！?br>
誰讓你跟著的？現(xiàn)在反倒怪上我？

李長安心里念叨一聲，把濕透的上衣脫下來。

因飛飛死皮賴臉的跟著，李長安干脆就抄了小道，一路上盡往荒僻里走。以為讓這飛飛體會到行路的艱苦，便會乖乖熄了心思，至少也不會再跟著自個(gè)兒。